浸水營古道
時間:96年2月21日
地點:屏東縣至台東縣
參加成員:台塑南亞仁武廠登山隊、我、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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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水營古道─這是台灣歷史上使用年代最悠久、最具代表性的歷史步道,清光緒八年(1882)由清兵修築「開山撫番」道路,通往後山卑南(台東),稱為「三條崙、卑南道」,日據時期經日人改修為聯絡西部枋寮與東部大武的警備道路,西起枋寮新開,越過中央山脈,東至台東大武,全長47公里,稱為「浸水營越嶺道」。因為潮溼多雨,所以才有「浸水」的稱呼,每年平均雨量只少於基隆的火燒寮,終年雲霧浸濡,在此駐軍稱為「浸水營」。
數百年來,歷經荷、日、民國各年代,荷蘭人、卑南族、排灣族、平埔族、漢人及日本人,使用這條東西方向最便捷的越嶺道,從事山產交易、移民、販牛、爭戰、傳教、郵遞、巡視、健行、學術調查,以及軍事活動。該步道上史蹟斑斑,已成為台灣重要的文化資產,實在值得我們好好珍惜及保存(詳見註一:浸水營國家步道的變遷)。
這條極具歷史意義的古道好久以前就一直想來造訪,但因交通接駁問題一直無法克服,以至始終未能前往一遊。在去年參加了台塑仁武廠登山社所舉辦的「舊筏灣古道」之旅,曾向該社好友 國源兄表示想去「浸水營古道」的念頭,期盼未來如有安排此行程能告知一下。正好上個月得知他們欲在農曆年初四安排此一行程,便立即報名,也邀了賓仔一同參加。
清晨05:30於台塑仁武廠集合,05:00我便先至五甲載賓仔,到台塑時天色未亮,但已有山友前來。車子到達時上面已有許多人,因這邊已是最後一個上車點,今是年初四,大夥們見面第一句話都是”新年快樂”。車子準時於05:30出發,沿台88快速道接國道三號往屏東方向駛去。從南州下交流道後再接台1線,當行駛至飛行戰備道時取左轉入經沿山公路、崁頭、大漢山產業道,直到中途一處浸水營部落方才停車讓大家休息。正好隨後有一輛小轎車前來,原來車上的一對夫婦也是要走浸水營古道,一見我們的小型巴士,即前來拜訪說能否讓他們搭便車,如此一來載他們前來的兒子就不用再送了。司機好心的答應,一夥人又上車,浩浩蕩蕩的朝登山口出發。
07:50即已抵達23.5 K處的登山口,大夥們下車整裝,領隊也於登山口處分配公水、公糧,因今午餐將煮燒酒雞,準備的公糧還真多呵,最後我也分配到了兩隻雞,整裝完畢後於08:05開始啟程,也展開了我們的古道之旅。前端產業道寬敞易行,不久來到一處展望點,可眺望大漢山頂的雷達站,兩顆圓形掩體清楚可見,不過由於雲霧裊繞,時有時無。行約15分鐘後開始正式進入浸水營古道的步道,一路皆是平坦緩坡,20分鐘後抵達了古道的分界「州廳界」,海拔高度1437公尺,過此點後將進入台東縣境,步道也開始轉為持續下坡,09:00行抵「姑仔崙山」岔路口,由此左側山徑可至姑仔崙山,由於前去路程遙遠,並非今日行程,改日有機會再前往一探。
續走步道植被茂盛,許多筆筒樹生長其間,樹林間亦依附的許多山蘇生長於樹幹上,更特別的是還見到許多「台灣穗花杉」,這種珍貴的杉木也只有這裡才看得到呢(註二)!一路上各種植物蓊鬱,林相原始、蘚苔叢生,可見這地區濕氣之重,相關動植物生態也相當豐富,不過因而令人生畏的是,因環境的潮濕,以致螞蝗特別多,不過好在現在是冬季,今天的氣候也格外乾燥,一天下來並未聞有人遭到”蝗吻”。
行約3小時方抵達了今日的午餐休息點”出水坡駐在所遺址”,此地佔地約一公頃,四周還可以看到以往駐在所及儲水池遺址痕跡,這也是清朝時代的營盤。如今望著堆疊的石塊、坡坎,撫今追昔,頗引人發想。古道旁另一岔路則是通往神社的遺址,走進去約2分鐘即可達,與賓仔利用煮午餐空檔前往一探。該神社是是當初日本人為了傳授原住民「神」的概念而設的,座落標高720公尺的小神社,目前已無法看出當時那莊嚴的景象,轉而換之是一棵生命力強的薯豆樹,盤據在一四方石堆上。
30分鐘後燒酒雞煮好了,領隊吆喝大家來吃飯,大夥們吃得不亦樂乎,好像還在過年似的,頓時香噴噴的燒酒雞香溢滿山谷,在此深山中能享受到燒酒雞大餐,真是好奢侈的享受呵!領隊共煮了兩大鍋,吃到大家都喊撐還吃不完,看來想藉爬山來減肥,光吃這一餐不知又得多爬幾座山才消化得掉了。忽聞步道間有一來自桃園的登山團體經過,領隊呼喊他們來吃燒酒雞,但他們也是剛用過午餐,婉謝了我們的佳餚,看來只好打包帶回家了。正當大家吃飽休息泡茶當時,忽見一位背負重裝、頭戴斗笠的山友走了上來,拿著相機對我們拍照。閒聊下見其風趣健談,身材標準結實,背包套上寫著”阿庆”兩個大字,這不就是台灣有名的登山達人─阿慶 先生嗎?好奇的向前請教,果真的是阿慶前輩!真有眼不識泰山呵,大家連忙向前請益一些登山常識,與他一個人縱走中央山脈的心得,他都侃侃而談,問他一個人走在中央山脈中,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他簡潔的說了一句「心思轉換千萬念,須臾變化一瞬間」,好深奧的阿慶哲學呵!一與道盡他的心路歷程,令我們獲益匪淺,最後在大家的要求下,他也很大方的與大家合照了幾張相片。
午後一點左右我們離開了出水坡駐在所遺址,續往出水坡山前進,一路還是下坡。因大家都好久沒來了,步道又經過整修,記憶早已模糊。在前往出水坡山途中,經一處右側綁有許多登山路條之處,領隊以為這邊上去就是出水坡山了,便帶著大家上登,沒想到一路路跡全無,上登至稜線後取左往最高點尋找三角點,領隊走得飛快,我跟賓仔一路緊跟,走了約10分鐘了仍不見任何路條,領隊以無線電呼叫大家留在古道別上來了,我們不死心的繼續往前找了好一大段。看記錄說出水坡山三角點只是在古道旁,來回不用兩分鐘,又在如此熱門的步道,沒理由這麼難找,應該是我們找錯了!不得已只好放棄,循原路回走至半途就直接下切回古道了,等後面隊友都回來後,再繼續我們的後段行程,也白白花費了約半小時。
沒到出水坡山大家似乎都有一種不甘心之感,一路還是不斷尋覓著可能的登山口,就在14:00左右忽見右前方一明顯指示牌,走近一看原來是往出水坡三角點的指示牌,大夥真是一陣欣喜!沒想到如今國家步道標示已規劃如此完善,我們卻還在前面瞎找一番,真是太糗了。大夥們飛奔上山,根本不必一分鐘即抵達三角點,趕緊拿出預寫好的牌子開始出來拍登頂照,在右側約幾十公尺處還有一顆內補二等三角點當然也不能錯過了,大家在三角點照了許多合照後方才知足的離開。
行行復行行,由於沿途並無里程標示,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K了,14:40行抵木炭窯遺址,位於古道左側下方約10公尺處,看著斑駁碎裂的木炭窯,遙想前人那種刻苦勤樸的生活方式,有著今日當思凡事感恩之心。再行約1小時,於15:42經過了一道綠色鐵柵欄,過此柵欄代表步道已將終止,也到了苗圃所在,至此再到溪底前開始轉為較寬敞的產業道。經過「清代溪底營盤遺址」時,見原本兩側的招待所水泥建築皆已拆除,已成為兩堆破磚瓦,拆除原因為何不詳。
可能見終點已不遠矣,一行人腳步越走越快,隨著高度的降低,已隱約可聽到茶茶牙頓溪的流水聲,在走過一段筆直大樹夾道的”康莊大道”後,終於來到了「姑仔崙吊橋遺址」,這是以前的舊吊橋遺址,再往左下去就是去年剛完工的新吊橋,行走至此已到了浸水營古道的終點,見時間已是15:50分,一路從屏東越嶺而來,共走了約16 K,下降了約1300公尺。走在幽幽古道,回想先民篳路藍縷、開山修路移民後山的拓荒始,一抒思古之幽情,不由得憶起一首熟悉的老歌...。
走過嶄新的吊橋,俯望河床邊許多遊客在此戲水,還有幾輛休旅車及帳篷座落其間,由於正值枯水期,寬廣的茶茶牙頓溪床僅剩一絹細流,如果不走吊橋的話,要橫渡過溪應該輕而易舉。在以往吊橋未完工前,每當行走至此都得渡溪的,枯水期是沒什麼問題,但如遇到雨季溪水大漲,可得坐困愁城、望水興嘆了!以前就曾經發生過山友受困,只好出動直昇機去救援的事件。如今有了這一座堅固的鋼管吊橋,登山健行的遊客再也不用冒險渡溪了。
過吊橋後因為接駁車停在加羅板部落前,領隊在此集合人員並清點人數,稍事休息後大家開始往上車點出發。這段平坦的產業道全長約4~5 K左右,這時大夥們好像都歸心似箭般,奮力邁開腳步快步疾行,不到50分即已來到小巴士的停車處,約20公里左右的健行路線也總算走到了終點,大夥們陸陸續續抵達上車點,也滿心歡喜慶賀今天都能順利的完成浸水營古道之行。我們於17:20上車離開,車子走南迴公路回程,因為是過年的關係車流極大,光在楓港就塞了約半小時才脫困,然而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整條屏鵝公路宛如停車場一般,直到晚上八點多了才到達萬巒吃晚餐,與賓仔半開玩笑的說:「坐車都快比走路久了,早知道就再走古道回來…」 。
話雖狂妄,但說真的還要走回去可沒這股力氣了!感謝台塑仁武廠登山社精心規劃這一趟行程以及每一位工作人員的努力,除了飽覽古道優美之景致、豐富之生態,感受前人辛勤之過往外,還讓我們在山上享用到美味的燒酒雞,真是貼心的服務,使得這次的浸水營古道之行既圓滿又豐富,每個人無不帶著疲累後的滿足感,回到溫暖的家。
註一:
●◎○浸水營國家步道的變遷●◎○
卑南王控管的時代(1500~1885)
約400多年前,驍勇善戰與巫高超的卑南族,控制了台灣的東部與南部,當時其他原住民部族,阿美族、排灣族都臣服於卑南王。浸水營古道的前身,即卑南王巡視管轄地,以及其他部族向卑南王進貢的道路。
荷蘭入主時期(1624~1661)
荷蘭人在統治台灣的38年間,自印尼引進黃牛作為耕作、搬運之用,在東部放養的牛隻,因水草豐足而身強力健,排灣族人逐從東部帶牛隻走浸水營道路到西部販賣,荷蘭也利用此一道路深入台灣山區,成為重要的越嶺探險孔道。
明鄭時期(1661~1683)
鄭成功來台之後,主要工作放在平原開墾屯兵,對山區原住民敬而遠之,浸水營道路只有排灣族人利用,平靜無事。
清朝(1683~1895)
康熙44年(1705)枋寮街日益富庶,排灣族與卑南族經常利用浸水營道路出入枋寮交易山產。嘉慶年間,民番交易日盛,水底寮興起,後山地區的卑南族、排灣族、阿美族與前山的排灣族,均利用浸水營道路往來,進行物產交易。
道光9年(1829),西部平埔族利用浸水營道路遷居東部,咸豐10年(1860)起,漢人也開始利用浸水營道路到東部墾居。光緒8年(1882),提督周大發率屯兵,循浸水營道路開築三條崙、卑南路至越嶺點,續由提督張兆連率兵向東開路。光緒10年(1884),三條崙、卑南路全線完工,沿線設石頭營、歸化門營、六儀社營、大樹前營、大樹林營、出水坡營、溪底營、巴塱衛營與卑南營。三條崙、卑南道開通後,除了繼續作為東西交易、向東移民、向西輸牛等用途外,長老教會的傳教士,也利用此路到東部傳教。光緒18年(1892),巡撫邵友濂令胡傳到台東視察,也以乘坐四人大轎循此路到達台東。
日人領台時期(1895~1945)
明治29年(1896)至大正12年(1923)期間,日軍及警方六次整修三條崙、卑南路,並改名為浸水營越嶺警備道。昭和10年(1935),壽卡越嶺車道(南迴公路)完工通車,浸水營道路在官方用途上,重要性逐漸喪失,但民間及登山健行者,仍時常使用。
民國時期(1945~)
光復後,浸水營道路成為軍事及訓練場所,民國57年,建軍用雷達於大樹林山頂,並將此山改名為大漢山,隨後拓寬道路,成為大漢林道,全長27公里。浸水營古道的西段已被大漢林道淹沒,東段部份則維持原樣,隨著歲月推移,古道漸被值林與蔓草佔據,時至今日,只有登山健行隊伍行走。2002年,林務局為推行國家步道系統規劃,選定浸水營古道為文化懷舊屬性的歷史步道,並完成沿線相關的人文史蹟調查,可以預期的是,這條充滿台灣本土歷史發展典故的古道,將再度躍上歷史的舞台,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本文內容摘自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務局《國家步道系統導覽地圖》
註二:
台灣穗花杉 (Amentotaxus formosana Li) 為台灣特有種,在分類上屬穗花杉科穗花杉屬的裸子植物,為雌雄異株之常綠喬木,因其雄毬花序懸垂如穗而得名,樹高可達10公尺,胸高直徑約30公分,產於台灣南部之大漢山及姑仔崙山一帶,分布於海拔1,100~1,500公尺左右,性喜潮濕溫暖之山坡及谷地,數量稀少,在台灣地區之分布有限,族群量不多,為文化資產保存法所公告的珍貴稀有植物之一。
註三:
本文內容摘自
自由時報【記者郭永祥 撰文】
46天無補給台灣第一人 中央山脈大縱走黃魏慶獨行
登山家阿慶,本名黃魏慶,為實踐自我,向世人證明台灣的高山可以旅行,以四十六天完成中央山脈大縱走,且未依靠外人補給,創下台灣登山史新紀錄,他不因此自滿,四處演講,傳播正確的登山生態觀。
黃魏慶此趟大縱走是在前年四月二十五日啟程,六月九日完成,獨自在山林間這麼久,他表示,距離夠遠才能遠離紅塵、時間夠久才能心思沈澱、範圍夠大才能放下一切。
山屋預藏食物 仍遇斷糧危機
不過,以一天需一公斤的食物份量估算,怎麼可能一開始就背負四十六公斤以上的負重爬山呢?黃魏慶解釋,啟程前先至行程中將經過的兩處山屋預藏食物。儘管如此,人算不如天算,四十六天中黃魏慶仍遭遇「斷糧」、「水荒」危機,甚至還迷過路。
一上山,黃魏慶就把自己當作黃鼠狼,有多少才吃多少,遇到山屋,屋內通常有他人遺留餘糧,絕不挑食、善加利用是最大原則,倒是連續三天沒水可喝的經驗讓他永難忘懷,因遲遲不見水塘,他脫水到沒有尿水,所幸老天突降甘霖,黃魏慶開心地張手仰天暢飲。
就算沒水,愛乾淨的黃魏慶還是堅持天天洗澡,他研發出「兩百西西乾洗法」,以毛巾浸濕擦澡。不過,當他最後一天走至山下派出所,警察一見到他直呼:「太有台灣查埔人的味道了!」果然,當黃魏慶借用浴室洗澡,從身上澆灌而下的水,到了排水孔全是灰黑一片。
水鹿、美景相伴 沿途不寂寞
雖是單人縱走,黃魏慶一點都不孤單,某夜睡在帳棚裡的黃魏慶突然感覺有人在帳棚外不斷吹氣,鼓起勇氣走出帳棚,原來是可愛的水鹿。此外,沿路天幕的變換比電視八點檔還精彩,山林美景比瑞士仙境還夢幻,還有許多台灣原生動植物相伴,他其實一點都不寂寞。
以山為師 慶語錄悟透人生
黃魏慶原為職業軍人,退伍後在民間從事車床黑手的工作,工作之餘積極擔任生態保育志工,高雄市柴山會總幹事楊娉育形容「從沒有看過這麼有質感的黑手」,身邊朋友也說「從沒有看過一個人,愛山可以愛到小花小草都是寶」。
黃魏慶是高雄市柴山會、濕地保護聯盟、大崗山人文協會成員,也曾在靜宜大學取得環境佈道師資格,多年來為大高雄生態默默投注心力,人稱「阿慶師」。
黃魏慶自己以山為師,也讓孩子師法其中,多年前,他帶著十歲的兒子爬大山,原因是調皮的兒子在學校常與同學打架,他對兒子說:「你喜歡打架是嗎?那我帶你去和山打。」如此調教果然奏效,其子今年還考上了國立大學。
經常帶大家爬山的黃魏慶,都會自擬一份生態解說計畫,傳遞正確的生態保育觀念。曾被他帶領爬山的企業老闆就說,他在黃魏慶身上看見的,不只是中年男子的活力,更看到台灣人的生命力!
縱情於山林間,黃魏慶自有一套人生哲理,他經常掛在嘴邊「開示」他人的「慶語錄」包括:危險,就在於你不曉得其危險之處何在;因為笨,所以爬山,因為想不笨,所以努力認識山;優秀的登山隊伍不在創造紀錄,而是懂得在過程中清理垃圾。